拉饞
壹粉SDEY-開心丸子的父親與兒子。 父親是個不善言辭的人,對我們姐弟仨的愛,如同桃花潭水,縱然深有千尺,表面上看起來卻風平浪靜。
小時候特別羨慕鄰居家的弟弟,每次他父親從外面打工回來,都會把他抱在懷里,又親又啃,他就在父親的懷里咯咯地笑不停。吃飯的時候坐在父親的腿上,獨享父親夾的菜。
我的父親卻從來不會這樣。家里來客人,我們這些孩子是不允許上桌的,只有父親作陪。那時我們假裝出來拿東西,來回地從桌前經過,眼睛盯著桌上的菜,心里不停地嘀咕:“這客人還不走,瞧他夾了那么一大口蔥花炒雞蛋。”父親總是陪著喝酒,卻很少夾菜,后來這個習慣被以訛傳訛,說成父親喝酒不吃菜。
等客人酒足飯飽,我們這些孩子才被允許上桌,桌上的殘羹冷炙,被我們風卷殘云般地消滅干凈。多年以后才理解了父親的良苦用心與生活的無奈!
記得門前有棵棗樹,從院墻上到房頂,就可以用手摘著吃棗。那時候棗子不舍得吃,中秋節前后打棗,打完棗直著賣掉了,多少換點錢補貼家用。每次打棗,不知道是打不干凈,還是父親故意落下的,樹上總留下不少棗子。用他的話說是給我“拉饞”。那時的我,早晨起來第一件事就是爬到房頂摘棗子吃,因為這個時候的棗最甜,表面還帶著露水,咬一口,嘎嘣脆。這樣每天摘兩三個,不敢摘多,零零碎碎地可以吃一個多月。
中學后,大家都住校。一次,父親用自行車馱了一口袋小麥,足有一百二十來斤,來給我送口糧,換完飯票,去班里沒找到我。一個好心的同學,來操場找我,說:“班長,你爺爺來給你送飯票了。”我先是一愣,爺爺早已作古多年,哪里冒出來的爺爺。跟著同學見到了父親,頓時我就火冒三丈,心里只想罵同學:睜開你的狗眼看看,這是我爹。
怒氣未消,心像被刺了一下生疼。是啊,我那風塵仆仆的父親,滿臉的絡腮胡子,溝壑般清晰的抬頭紋,確實略顯蒼老。憨實、勤勞的父親,忙忙碌碌掙一大家子吃食尚且不足,哪里顧得上捯飭自己。可他才四十五歲,也是風華正茂的年紀啊。為了一大家子,沒有白天沒有黑夜地在地里勞作,過度透支著體力、青春!
抬頭的紋路,不是老的標志,那是男人的擔當!年少的我,卻不了然。當時,我不敢糾正同學的錯誤,自那以后,也總不愿讓父親去學校。如今已為人父的我,才漸漸讀懂如山巒般的父愛!
齊魯晚報·齊魯壹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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