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周勇
平心而論,我個人喜歡辛棄疾的《一剪梅·中秋無月》。設想一下,中秋沒了月亮,你會干什么呢?
如果是我,我會借一杯酒來思月念月。辛棄疾覺得“滿堂唯有燭花紅,杯且從容,歌且從容”,作為歷經(jīng)千帆的人,又怎么會因為無月而掃興呢。沒有月亮,有酒呀,有歌且舞。
假若秋沒有月亮,我就燃香來遙寄。江蘇中秋夜有燒斗香習俗。斗香是一種大香斗,四方,上大下小,形似量斗。香斗四周糊有紗絹,繪上月宮景色。也有香斗以線香編成,上面插有紙扎的魁星及彩色旌旗,喻意美好的懷想。點燃斗香,讓思念無邊,讓世界永久安寧。
假若中秋無月,我就吃月餅,賽詩,來一場飛花令。“陰晴圓缺都休說,且喜人間好時節(jié)”,有沒有月要緊不?我覺得心情比任何形式都重要。因為月總是有輪回的,能夠打理好自己、處亂不驚,則最好。能圓融古今多少事,都付笑談中的人,才是真正的超脫啊!
假若沒有月,我寧愿放天燈,去賞游。用紙扎成大燈,燈下燃燭,熱氣上騰,使燈飛揚在空中,引人歡笑追逐;或扎上兒童手提的各式花燈,游嬉于街巷。曾經(jīng)的中秋,各家要用竹條扎燈。燈的行頭多樣,有魚龍燈、鳥獸燈、花果燈等,到了夜里,就在燈內(nèi)燃燭,下面再聯(lián)結(jié)許多小燈、彩旗、銀鈴等,用繩系于竹竿上,高豎于瓦檐或露臺,或用小燈砌成字形或種種形狀,掛于家屋高處。地上,空中,處處燈火閃亮,那就沒月亮什么事了。
假若沒有月亮,我就玩?zhèn)€兔兒爺。《燕京歲時記》:“每屆中秋,市人之巧者,用黃土摶成蟾兔之像以出售,謂之兔兒爺。”清代宮廷是把月中的玉兔稱做太陰君的,然而北京百姓們稱它為兔兒爺。在北京一帶的民俗中,中秋節(jié)祭兔兒爺實是莊重不足而游戲有余。既然是游戲,我們就玩它個痛痛快快,玩它個瀟瀟灑灑地老天荒。
假若沒有月啊,韓國人吃著月餅,新加坡人請吃飯,越南人祭土地公公,日本人舉行觀月宴,馬來西亞人玩燈游戲……那么,真的沒月亮什么事了。
那么,月亮就下凡來啊,來到辛棄疾的酒杯中,躺在月餅上,跳到日本人的餐桌上,或者化身為一縷清香,點綴為一盞明火。請記得,告訴嫦娥姐姐也下凡,還有吳剛,還有那只金蟾那只兔兒,人間有月,那月亮是百姓的喜樂憂傷,是包拯印堂上的月痣,是碗邊上的貂蟬,還是開在心上的那朵白蓮。
世事一場大夢,人生幾度秋涼。
夜來風葉已鳴廊,看取眉頭鬢上。
酒賤常愁客少,月明多被云妨。
讓蘇東坡告訴你,月亮其實是有的,只是為生活的云霾遮擋。只要我們打開一扇心窗,那么盛唐的月光就會盈盈飄過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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